華格納被納粹歌頌過, 戰後爭議他有罪無罪,其實也是無妄之災,

到今天還屬於政治敏感, 一筆糊塗帳。

 

 

在頭腦思考以前,單純就自己個人身體上對他音樂的反應,就很有趣。

當時還很年輕身強體壯,挑了篇幅最短的"漂泊的荷蘭人"來聽,

聽到一個鐘頭左右時,胃部開始翻攪,頭暈想吐,心悸呼吸短促.....

馬上停下來, 隔了好久都不願再聽他其他動輒五個鐘頭的作品。

到了德國後,湊巧看到一篇報紙上的文章,哈哈笑起來!

話說有人拿柏林動物園的動物做實驗,放半個鐘頭華格納音樂給牠們聽,

動物開始毛躁,坐立不安抓著鐵欄杆搖晃,原來我跟動物很接近.....

 


他的音樂就是有強烈的鼓動性,情感若順著音樂走,會不由自主,

這也許還比不上黃藥師的簫聲,我想也夠擾亂心神了。

難怪納粹喜歡用來搧動盲從的群眾, 再加上故事源自中古世紀傳說,方便用來凝聚民族情緒。

就算收著心神聽, 欣賞他的結構,終也不是那種放鬆愉快的聆賞。

大部分的樂團把華格納演奏得雄渾雄渾又雄渾,沒能理出那種透明感。

我很喜歡前任埃森愛樂的指揮 Stefan Soltesz 處理的華格納。

不管是風狂雨驟令人窒息, 還是牽牽抽絲肝腸寸斷處, 都保有立體透明的有機層次。

只有聽到這樣的演奏, 才懂得了書上華格納寫的理念:

音樂撐起所有情感將舞台所有元素揉成一個整體藝術。

 

個人與華格納音樂的相處,經歷了很多階段: 好奇,作噁,批判.....

尤其在那一股腦衝向實驗前衛的時期,對這"反動"到極點的音樂嗤之以鼻,

曾幾何時,頭髮軟了年紀大了,少有叫囂跳躍的大動作,

浸潤在多層次的文化現象中顧盼俯仰,對話反思,

對操弄意識形態的厭惡越深,越發現身為人之不可自拔。

雖然極度不情願,我還是必須承認: "是的,我也中了華格納的音毒~"

夜深人靜時,再三細聽這樂音,翻閱著文本與各版本舞台實踐,愈嚼愈有味。

 

 


齊格飛四部曲和其他神話歌劇, 故事都太神太英雄了,

不管男高音女高音都會被唱死, 遇到不夠巧妙的樂團一半的力氣還要用來跟樂團比大聲.....

崔斯坦與伊索德這個愛情故事本來就是我最喜歡的華格納作品。

他斷斷續續寫了十年, 在慕尼黑 1865 年首演。

五年前澳洲導演 Barrie Kosky 在埃森導的版本, 令人驚艷。

評論家常常笑言華格納作品通常在首演就過了保存期,

但是這部製作五年後重演還是很好看。

舞台設計功不可沒, 在一百多年前導演劇場就大聲疾呼要廢除鏡框式舞台,

把第四面牆去除, 讓觀眾不再隔山觀虎鬥。

此次的舞台設計 Klaus Grünberg 反其道而行,乾脆把喏大的舞台裝置全黑,

場景都在懸浮在半空中, 會轉動的四公尺立方的小格子中演出, 神話遙遠, 就遠個過癮吧!

 

情節:


幕前歷史


在一次愛爾蘭針對康沃爾(前者向後者索取進貢)的戰争中,崔斯坦殺死了伊索德的未婚夫愛蘭人莫洛爾德,但自己也受了重傷。

他用化名(坦特里斯,Tantris)在伊索德那得到了醫治。

伊索德在崔斯坦的劍上找到了一處缺口,正好與莫洛爾德頭上傷口所藏的碎片吻合,

她正要報仇。但當崔斯坦睁開眼睛的時候,她就愛上了他,劍也沉落下來了。

 

第一幕


康沃爾國王馬克派遣心腹崔斯坦到愛爾蘭,迎接愛爾蘭公主伊索德到康沃爾作王后。兩國和親以締造和平。

在乘船去康沃爾的途中,伊索德受不了屈辱,要侍女布蘭甘特取出毒酒,要將自己與崔斯坦雙雙毒死。

但是布蘭甘特竟给了他們愛之酒。崔斯坦與伊索德墜入愛河。這時,船到康沃爾。

 

1995_2595_Tristan3  

(劇照取自埃森劇院網站 http://www.aalto-musiktheater.de/wiederaufnahmen/tristan-isolde.htm#bilder )

 

第二幕


伊索德與崔斯坦不顧布蘭甘特的警告,在午夜值馬克國王打獵之際幽會。

這是歌劇史上最長的愛情二重唱之一。

國王隨從梅洛特預感到崔斯坦與伊索德的關係,並且建議國王回程。

因此國王正好撞上兩人的幽會。崔斯坦也不辯護,只問伊索德,是否願意以死相隨。

梅洛特拔劍刺傷崔斯坦。

 

2001_2607_Tristan9 2011_2627_Tristan19  

 

 

第三幕


崔斯坦的僕人庫爾文納將崔斯坦帶到布列塔尼自己先輩留下来的半破落的城堡中,讓他養傷。

崔斯坦雖然已神志不清,但仍在等待伊索德的到來。最後船出現在地平線上,崔斯坦在伊索德的懷中死去。

這時出現了第二艘船,庫爾文納認為是敵人到來,便關上了門。

這其實是馬克國王,他想成全兩人。庫爾文納拒絕讓他們進入。

雙方開始打鬥,结果庫爾文納和梅洛特傷重死亡。

馬克國王看到崔斯坦已死,十分驚愕。

伊索德在崔斯坦旁邊唱盡一曲《愛中死》

("Liebestod",原文"Mild und leise wie er lächelt",直譯:恬淡輕柔如同他的微笑)

之後悄然逝去。

 

2014_2631_Tristan11  

 

 


這個製作的第二幕是精華, 基本上看完第二幕就可以無憾走人,

因為每個導演最怕的就是這種冗長的愛情二重唱, 除了讓音樂跑,很難做什麼場面調度。

像京劇中青衣一抖袖叫板反二黃,就抱著肚子唱半小時,觀眾乾脆閉眼聽就好。

舞台上一直靜止的小小立方體卻開始緩慢地轉動,

第一幕中禁錮人的種種家仇國恨道德框架,此時僅圈住親密的二人世界!

舞台設計在劇場中做到了電影的特寫~~

歌者緩步在時而顛倒歪斜的房中,移動,平衡,伸展,身體交疊拉扯,

三萬八千個毛孔都在音樂的動靜美感中張開了。

從來沒看過如此纏綿悱惻的崔斯坦與伊索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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