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二十年前學分修足了,卻苦苦找不到有興趣的論文題目,

畢業的動力,水平垂直的都沒有。

都在德國跑來跑去工作,想想要賺錢何必待德國? 不如回台灣好好工作。

盧易爸正有點著急: "那我們怎麼辦?"

"打電話寫信啊!" 一副擺爛的樣子。

沒想到幾天後看了一齣戲,像被電擊醒過來,興奮地睡不著覺。

盧易爸聽我陳述那場演出,突然問一句:"妳把它做成論文怎麼樣?" (找到緩兵之計)

我一愣:"不可能啦!"

可是第二天,我就寫了幾個大綱跟教授面談,腦中一下蹦出好幾個結構。

才比我大十幾歲的教授一頭亂七八糟的捲髮像個頑童,還有很大的門牙縫.....

看完大綱就問:"你什麼時候出發? 趕快去寫這個題目! 我好想看。"

 

  CIMG0541.JPG

 


我寫信給法國劇團的經紀人,介紹自己,說明想跟團採訪做論文,附上大綱。

經紀人很快回了信,告訴我那半年劇團的行程,隨便我。

我選了時間地點都近的第戎市 (Dijon, 那裏的芥末很有名, 哈哈!)

又踏上了一個人的旅程。

來自法國小城 Besançon, 1984 年成立的馬戲團 Cirque Plume

雖然跟加拿大的太陽馬戲團同年成立,走的路線卻完全不同。

太陽馬戲團企業化管理,打造五彩繽紛的精緻商業演出,也以重金養藝術家。

以我的口味來看,稍嫌味重,多了一絲絲鍍金和濫情。

Cirque Plume 核心成員是一群瘋瘋傻傻的老六八青年,

很多左派的眉角,工作卻很認真,沒話說。

跟他們生活三星期,不只了解他們作品裡的美麗與哀愁,我理解了他們的生活態度。

人生中選擇了某些事物, 就必須放棄很多其他東西的。

創團的幾對夫妻帶著稚齡小孩終年在露營車上遷徙,所以他們有請保母和老師跟團解決下一代的教育問題。

其他流動性高一點的年輕團員在團裡自由戀愛,排列組合愛來愛去,

戲團生活事務都開會用投票決定,對作品還是聽命於導演。

他們的作品不用動物,也全部原創音樂現場演奏,連語言都是狀聲的音響。

默劇舞蹈和雜技的界線完全抹去,燈光影子和真人演出不同時空的愛戀,

演出中,常常讓我看到時間如彩帶似地流轉,空間在色塊光影中漸漸老去。

表演雜技時都讓人看出戲法哪裡是假的,但是每個段落要不美得像詩,要不幽默至極。

技藝只是構圖的一部分,重點不在展技,觀者沒有藝術的負擔。

隨團還有兩名廚師,從早忙到晚提供美食,

我這種訪客要繳很低廉的伙食費, 三餐吃得比五星級飯店還好。

 


雖然三週後全團台前台後的跟我勾肩搭背,剛闖進他們封閉的社會時,我這個外人還是被修理一番。

他們都只說法語,第一天也不屑跟我交談,經紀人只跟導演的弟弟(副團長)通知我會入侵,所有人都懷有敵意。

我悶了一天,半夜離去前找導演和作曲家說明我的誠意,因為語言問題過程很困難。

但是他們答應我第二天可以再去。

戲團的大帳篷在郊外湖邊綠地,我步行半小時回市區的旅館,第二天一早再戰。

三週天天走那段秋天的綠地,通常都是遇到三三兩兩慢跑的人,

某天居然有一輛摩托車迎面騎過來,我眼角有瞄到,沒想什麼。

這老兄居然折返騎回來超過我,消失在一堆樹後面。

等我經過那些樹時,他跳出來遛鳥,一臉振奮......

我幾天來不被馬戲團員接受,工作無法展開已經夠悶了,連瞪他都沒力,

毫無反應越過他, 哈哈!

 


平常團員的生活就是練功玩樂器,自己做樂器和道具,三五成群發展橋段,搭配規矩固定的排戲。

一開始排練時我拿出錄影機想拍,導演暴怒,從此我只用筆記本,連錄音機都不拿出來。

但是我堅持很多天,不管他們把我當隱形人,作著我的筆記,寫寫畫畫。

在即興創作未成型的段落時,導演會只留那段才用到的演員,沒戲的演員都會清掉。

幾天後又到了即興工作,我自動拿起筆記本站起來要出去。

導演叫住我:"你......可以留下來, 你 不 打 擾。"

從此以後漸入佳境,吃飯時所有人和我有說有笑,也單獨訪問了每一位團員。

每個人都很驚訝我看到的東西,我也成了每個人的粉絲。

只要願意,他們說一點英文我說一點法文,溝通不是問題。

 


等到我要離開第戎的前一晚,劇團也將拔營前往下一個城市,

最後一場演出結束我們慶祝到半夜兩點。

隔年他們又到德國演出新作時,我把裝訂好的論文交給導演。

導演笑得很靦腆: "都是德文寫的啊?"

我說:"如果可以幫你看懂,我願意,為你 翻 成 中 文。"

 

 

 

 

 


他們每一齣戲都有出品 CD, 單純當音樂聽聽也不錯。

這是他們的官網:


http://www.cirqueplum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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