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年夏天我的學姐都會來德國放鬆度假,
她回台任教職後, 每年夏天回來把全德國的朋友拜訪一遍。
學姐對待人就很單純把人當人,不分種族國籍的人都認識,
跟她走在大學附近,沿路很多人跟她打招呼她老要跟人握手,常常移動緩慢。
跟她認識的過程也很好玩, 當年我初到德國沒認識什麼人,
前三個月在德國旅行看不同大學和城市, 特別是有申請學校的地方一一拜訪,
因為根本沒確定要待哪裡, 變成哪裡都能待。
沿路遇到中國, 西班牙南斯拉夫等國來的學生, 會作夥幾天, 再往下一站。
在街上和公園跟人聊天練德文,還因為自己大意在超市買完東西弄丟錢包,
必須到警察局用破德文作筆錄, 出了警局走在街上等紅燈時, 我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突然一個很矮小的德國老太太走到我面前, 對我一字字說:"您的心在打呵欠。"
我低頭看著她仰著微笑的臉, (老太太身高已經縮到 140 左右),
她藍灰色的眼珠幾近透明, 膚色也白得像能透光,
等我回過神來,綠燈不知已亮了多久,人群腳步雜沓中, 四下找不到那個老太太了。
說也奇怪, 那天之後方向漸漸明確起來。
接著考好幾所學校入學的語言考,每個邦考試時間不同,
一路考到波鴻這個小地方, 當然住在最便宜,一個有點殘破的旅館,
還記得那個房間裡紅到發黑的地毯,偶爾看到小動物在爬行,
客棧主人土耳其大媽很親切,還會天天問我早餐要吃什麼。
我隨身帶一點洗衣粉, 用手搓洗衣服, 皮製背包斷了也拿隨身針線縫, 頂得手很痛。
到了考試那天,在教室遇到各國學生,巧遇比我高四屆的輔大學長,
他很驚訝我毫無計畫就亂闖,我很驚訝他來以前都已經託人找好房子車子了...
考完試他帶我去一家台灣餐廳, 我才發現已經三個月沒吃什麼熟悉料理, 都在嚐新。
學長說每個地方的中餐館都是訊息中心, 只是我從未想要走進中餐館, 哈哈!
果然餐館老闆娘馬上把我"歸檔", 透過她我把全城的十幾個台灣人都認識了。
老闆娘聽說我這幾天住在小旅館, 拿出一把鑰匙:
"這學姐也是輔大畢業的, 這四天到外地工作, 把鑰匙交給我,說有誰需要房間可以住她那裏。"
我就這樣拿著行李和鑰匙去闖空門。
那是整棟學生宿舍, 一層十八個房間,衛浴廚房都共用,
一開門進去, 所有牆面都貼滿了勵志小語和照片, 一下子還真不習慣, 常常一抬頭就被一句話嚇到。
後來我在照片上不斷看到一個眼熟的人, 努力回想, 才知道我見過這位學姐。
她其實比我大十屆,不大可能跟我相遇, 但我大三時她從德國回母校為博士論文收集資料,
我只見過她一次, 因為她那堂旁聽課坐我旁邊, 雖然學姊事後說她完全對我沒印象, 哈哈!
我獨自住了兩天等到她打工回來, 介紹自己並對她表達深深謝意。
可是她收留我不是因為我是我,而是因為這是她, 無需往自己臉上貼金,這是我在她身上學到的。
同住幾天後我考試結果下來, 也找到 Frau Roschanski 老太太家那個好住處,
決定放棄其他考取的學校, 就此結束三個月的漂泊。
安定下來以後,找不同的工作半工半讀起來,
也接待過後幾年來的新生,相逢不必留名姓,
留下名姓的成了年年飛回的候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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