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Pina Bausch 過世， 毫無痛苦， 就在發現得癌症後五天，
以七十二歲之齡離開人間。
走前十天還和舞團站在台上謝幕， 沒有煎熬， 何其有福!
她的地位在於奠定舞蹈劇場的格局，
有幸住在她執掌三十餘年的烏帕塔舞團附近，看全她的作品。
聽到她過世的消息， 剛好看完另一齣舞作回家。
不同於鮑許以台詞走位入舞，充滿難以下嚥的表象冷酷和德式幽默柔情。
來自匈牙利的編舞家 Youri Vàmos 浪漫多了。
他的作品擅於說故事，總是能精準地觸動人心深處的柔軟和美。
看過很多版本的羅密歐與茱麗葉， 只有他的詮釋讓我為美嘆息，
尤其在茱莉葉斷氣的那一刻， 耳中聽到巨大一聲:"匡噹!"
心碎了。
"Julien Sorel" 是根據 1830 年出版的法國小說"紅與黑"而作。
小時候我常搞不清"紅與黑"和"藍與黑"，
終於分清楚以後， 也只看了封面封底， 擱置多年。
故事果然不討喜， 男主角不是有高貴情操的英雄，
卻是偽善虛假， 踩著別人屍體往上爬的可憐蟲， 一直爬到自己的斷頭台。
法國革命後，已跟不上作大事業，
偉人的背影拖著長長烏黑的尾巴，
什麼高貴情操，為國為民， 都抵不過既得利益者的貪婪。
十九世紀的社會寫實藝術記錄的，
是無權無勢的小老百姓，如何替自己定位的過程。
出身農家的 Julien 從小爹不疼娘不愛， 更沒有什麼朋友。
很早就顯露強烈意志要出人頭地:
知識被掌握在教會手上， 他就加入教會。
權力和財富在貴族手中， 他就特意擄獲中年貴婦芳心。
革命軍人令人景仰他就參軍。
一步步往上爬是如此艱辛孤獨，
他再怎麼資質優異風度翩翩， 都無法跨越和貴族之間的那堵隱形牆。
小說的精華在文字營造，每一句對白都隱藏真心， 卻讓人對這個反派人物產生感情...
Photo from http://www.youri-vamos.com/julien_sorel_de.php
在他精心策劃， 巧妙佈局下， 高傲難馴的貴族之女非他不嫁，
婚禮前昔日愛上他的中年貴婦拋夫棄子來找他，
他狂亂地對她開槍:"妳怎麼可以讓我功敗垂成?"
一槍沒致命， 再補一槍， 她應聲而倒。
Julien 才心痛地知道: 原來她是他的最愛!
貴族之女要幫他逃亡， 他死心已決， 等著上斷頭台。
行刑前被他槍傷的貴婦到獄中最後一次探望他， 她兩槍都沒被打死，
命運開了個大玩笑， Julien 一生精於設計， 最後一步跌得踉蹌。
舞台上從頭到尾， 中間擺著弧形樓梯，難如上青天。
Julien 三番兩次摸到邊又滾下來， 卻在結尾流暢自然地舞上頂端，
刀落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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