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朋友 M 十幾年了，這人毒舌又常識辭彙俱豐， 跟他唇槍舌劍可以暢快練德文。
他因為自小喪父， 唯一的哥哥又有點反社會， 幾十年來就只他貼心地陪著現已八十歲的母親。
母親煮的菜不好吃， 我們吃過的都知道，
但朋友只要在家就會吃媽媽煮的菜， 還好德國人一天只吃一餐熱食...
家裡沒錢供 M念大學， 實業中學畢業後他就入社會搬出來一個人住，
三年學徒當完，薪水已經比大學畢業生還多。
M 並不因為小時家境不好而憤世嫉俗，頭腦清晰條理分明，
能幫人什麼直接默默去做， 嘴上繼續毒舌~
透過我， 盧易爸也跟他成了好朋友， 雖然這兩人習性完全不同， 很有的聊。
以前我們住同一個城市又沒小孩時， 常常小聚，很多夜晚辯論到天亮。
對政治社會文化現象熱烈討論， 也會針對不要緊的東西抬槓。
搬遠了以後就都是撞日， 不是我打電話去說:"我們剛好在你家附近， 要出來嗎?"
就是他老兄 call: "我正在杜賽多夫逛街 / 吃日本料理， 你們在哪?"
常常又是在我家混到東方魚肚白， 等到我放京劇音樂， 德國人就知道這是在送客了， 哈哈!
M 卻常常穿好大衣圍巾帽子鞋子， 還站在門邊跟我們講個四十分鐘，
直到我說:"你要嘛回來坐下， 要嘛現在出去， 站門口講很吵鄰居ㄟ!"
大約十二年前， 有天在街上突然碰到他和一位我們沒見過的女友 E，
他才很大方介紹 E 給我們認識， 我們非常驚訝他一點也沒提過 E， 交往快一年了。
哈! 人家懷孕等三個月穩定再告知親友，你等一年才介紹女友也太求保險了!!
M 以前的女友我們也認識， 一直以為他分手後還沒交新女友。
E 很高興， 因為他們南北相隔六百公里遠距離戀愛， 還在懷疑 M 根本沒有朋友呢!
M 只是和煦笑著，看我們和 E 吱吱嘎嘎講不停， 一下就很熟的樣子。
然後接下來的七八小時相處， 我跟盧易爸發現 M 突然一點都不毒舌了，
一路笑稱他在 E 面前成了 "Soft M"!
他們的遠距離戀愛維持整整十年， 兩人都有很優渥的工作， 每兩週輪流到對方家相聚。
E 做事都有周詳計畫， 所以後來都是她事先跟我們約好， 在她北上時四人見面。
M 若是一個人來我家， 仍是毒舌皮皮的老樣子， 可能在不同人面前總是有不同的一面吧?!
兩年前 E 來他家住時， 白天突然昏倒在公車站旁， 事後知道是腦中微血管破裂，
好在旁邊就是權威的醫院， 路人和救護車反應夠快， 手術後 E 靜養了兩個月， 完全沒留下後遺症。
E 的能力本來就好，又認真負責， 術後半年工作還升職。
M 在那兩個月悉心陪伴 E 復健， 也做了決定: 放棄穩定的工作，搬去 E 那裏重新找工作。
M 跟我說: "誰知道哪時我就沒了， 她就沒了， 能共同生活時就別想太多吧!"
這兩年 M 當然就更少待在北部了， 有時探望完他母親會臨時來個電話，
我們平時不聯絡， 見面時也從十幾年前就不用解釋中間這段日子彼此消失到哪裡去了，
直接抬槓!
像上週他看完母親要回南部前， 一進我家就說他上次是去年秋天來，
我和盧易爸說是去年春天啦~~ 三人努力回想又虧來虧去
最後我說:"就算是你秋天來過好了! 這實在不是大事，你看我們完全沒印象~~"
M 說: "真高興我們這麼少見還是這麼好的朋友!"
我說: "先生， 跟你這種人少見面才能當朋友啊!"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