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的芬蘭行。
相交二十年的芬蘭好友當初吸引了我的好奇心:
她豪放又單純， 有著一頭金色短髮的獅子女。
多國語言說得流暢， 包括中文， 其他語言已經夠嚇嚇叫了!
芬蘭小國寡民， 因為一千年來被瑞典和俄國搶來搶去統治，
她會說瑞典文和俄文很正常，她的英文德文說寫也很優秀，
會中文則是因為曾到北京遊學過一年。
在德國大學裡同選修一門課， 我主動找她一起作報告， 開始了我們的友誼。
同樣是孤身在外的外國留學生， 她又到過中國，
我們常常相約洗芬蘭浴吃喝玩樂， 分享我們各自不同的見聞。
芬蘭人一開口就讓我好有親切感， 因為他們的發語詞像台灣人的”ㄝ…”
她告訴我，芬蘭人一說來自烏拉山之東，一說來自印度之北!
好令我吃驚， 他們膚色這麼白， 金髮這麼多， 怎麼也聯想不到烏拉山和印度!
她還說芬蘭文是世界眾多語言中， 唯一和匈牙利文有近親關係的。
這是不爭的事實， 可是匈牙利人膚色髮色都深， 身材更矮小， 這親戚真不同!
我們兩個就想:
這個民族為避戰禍，從亞洲往西北西南逃亡，一支到了芬蘭，一支偏南留在中歐。
因為氣候地形不同， 發展出了不同的樣貌， 哈哈! 通不通?
我們共同經歷了念書， 畢業， 工作， 交男朋友， 結婚， 生子。
我結婚時她送我一棵和我一般高的蘋果樹， 祝我開花結果，
現在這棵樹已經三米高， 結過幾年小而有味的紅蘋果。
她的感情路波折多， 我認識她每一任男友。
她是那種覺得不對， 就毫不拖泥帶水的人。
現在她也是兩個孩子的媽囉!
千禧年她和當時德國男友分手後， 決定回家鄉。
猶記得她那爽快的側影， 說: 我遊歷世界時間夠長了， 該是回家的時候。
我也沒婆婆媽媽說什麼會不捨想念之類的話， 只說: 我會去看妳過得如何。
運用她的語言能力， 她一回去就在芬蘭招商局找到工作。
出差到台灣， 中國大陸， 印度， 美國和歐洲各國。
趁出差回德國探訪我兩次。 我們也終於在 2002 年回訪。
1996 年獨自去俄國時， 恰巧坐芬航過境芬蘭，因為來不及辦芬蘭簽證，
不能出關去她家， 睡機場椅子的那個晚上就和她通電話。
這次三週的芬蘭經驗才讓我真正地驚艷!
德國的自然環境得天獨厚， 沒地震沒颱風， 到處綠。
芬蘭的自然景觀只能用秀麗形容， 她們是千湖國。
德國八千萬人口， 山林雖蔥鬱， 沒有未開發的無人之境，
芬蘭五百萬人口，不仔細找， 看不到也聽不到!
別人度假去人多的名勝， 開Party 狂歡，芬蘭人度假是在湖邊消失搞失蹤。
諾基亞的故鄉， 手機比有線電話多，
而且五分之四的國土是不毛之地，牽電話線幹嘛?
芬蘭生活水準雖高， 看不到幾台豪華車， 看不到幾棟千萬豪宅，樸實自足。
我們開破車帶釣魚具和一堆有的沒的， 外加兩箱紅酒，
準備送朋友和自用，因為他們酒稅很高，
朋友從中學時代就自己釀酒， 買不起!
先開車五百多公里到前東德的港都 Rostock¸
連人帶車上快船走波羅的海，坐二十二個鐘頭。
為了省錢沒買艙房的床位， 睡各處的椅子: 影片室，餐廳舞廳酒吧， 遊戲室…
還好睡功不錯， 呵呵!
第二天下午靠港後開一個小時進赫爾辛基，住朋友家幾天玩首都，
然後兩星期開車看地圖自由行，最後四天去朋友父親在北方的湖邊小屋。
論大小， 赫爾辛基跟亞洲許多都市比起來， 簡直像個小鎮，
但是很舒服很國際化， 空氣讓人想深呼吸!
我們壓馬路， 逛市集， 進博物館， 搭船到小島上遙望鄰國首都塔林市。
朋友帶著我們穿梭小巷秀她常混的角落。
當時兩人都沒小孩， 尚有夜生活可言。
接著毫無計畫的自由行， 隨興所至沿途玩， 天暗了就看路上牌子找住處。
結果發現好多意外驚喜， 住得高興就多住幾天!
途中理解一件事，為何芬蘭人都開破破的車子?
因為大隱隱於市， 小隱隱於野，
通往幽暗樹後湖邊小屋的路，是沒鋪柏油路， 會把車子顛壞的石子路。
小木屋有自己的桑拿浴室， 兩艘小船， 我們可以鎮日泛舟釣魚， 為晚餐打獵，
獨戶的船塢看不到任何人， 渾身冒著煙從桑拿浴出來， 跳進冰冷的湖中裸泳，
與水草肌膚相親， 沒人搭理也不打擾別人。
包著一背包的野餐和飲水， 幾本書， 在湖上讀讀睡睡，
偶爾抬眼看看變換的白雲和小島風景。
人生至樂， 不過如此!
一天在森林湖泊漫步， 盧易爸驚呼: 妳看!
我懶懶看一眼他手指的地方， 說: 喔! 兩匹馬。
盧易爸快昏倒。
這是名符其實的”指鹿為馬”， 嘿嘿!
那是難得一見的駝鹿， 只在高緯度才看得到， 頭上的角成碗型， 身材高大。
我看到的是母鹿帶小鹿， 都沒角，認錯也情有可原啦!
要離開芬蘭前兩天， 駝鹿還是不放棄和我認識的機會，
我開車回赫爾辛基，外環高速公路上六線道， 兩旁是工業園區。
偶爾看到注意駝鹿的警示牌， 我還笑說這麼熱鬧的地方哪有駝鹿?
笑人者人恆笑之.....
下班時間車多， 時速才八十左右，
突然看到從對面車道上一對駝鹿母子”過馬路”
一下子過了三線道衝到安全島了， 我在最左線已經減速，
但不敢全停， 怕後面的大車煞車不及撞上我。
母鹿已經通過我們這邊三線道進森林去了，
像馬一樣高的小鹿在我車旁安全島上和我都怕怕的，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也停。
盧易爸已經快抓狂了: “妳完全停住啦!”
我說: “牠要讓我啊!”
盧易爸: “妳以為駝鹿懂交通規則啊??!!”
之後小駝鹿長嘶跳起， 在我緩速的車頭上踹一腳，
大概撞了一點烏青， 追隨他媽媽進了森林。
以我們車頭很輕微的情況來看， 他應該沒受什麼傷。
事後盧易爸說所有芬蘭人當時都完全煞住， 不管是不是大卡車，
都要等受驚的動物完全離開公路才啟動。
只有我這個以為野生動物懂交通規則的人， 在那”喬來喬去”…
我當然有慚愧一下啦! 之後看到注意駝鹿的警示牌， 都全神戒備。
朋友一家人都說他們還沒在高速公路遇過駝鹿，
表示我很幸運? 還是駝鹿不幸?
更震撼的昰最後幾天去朋友父親退休後的小屋過夏至白夜。
他沒有水電， 飲水用買的， 其餘用水到湖中取，
伐白樺樹當燃料， 綁樺樹枝葉在芬蘭浴時拍打身體， 滿室芳香
自己種蔬菜水果， 通往馬桶屋的昰小甜甜裡那種玫瑰花徑，
一個舒適的木架當坐椅， 解決大事後從旁舀出幾勺木屑覆蓋，
白蕾絲門簾窗簾， 真是芳香宜人的廁所，
草地上有搖椅， 烤肉爐營火堆， 一切都是他親手做的。
我們三男三女分兩批進出浴室， 芬蘭浴是進去蒸， 出來跳進湖裡冷卻，
再坐在室溫或戶外休息半小時， 接著下一輪， 所以是好幾個鐘頭的活動。
期間有朋友父母準備的美食，朋友父親自己釀的葡萄酒， 梅子酒和穀物白酒
為夜晚加溫，真乃佳釀!
白夜時是半夜一點還可在戶外讀報紙的， 只是蚊子多。
朋友的男朋友很有喜感， 講笑話和真事很難辨別。
他睜著誠摯的雙眼，告訴盧易爸， 如果要求子， 芬蘭人相信在夏至夜晚，
丈夫全裸繞著妻子所在的木屋跑七圈， 就能成功。
盧易爸真的一絲不掛跑了七圈! 大夥笑到跌倒。
還真在幾年後有了盧易呢! 姑且信之。
他們怎麼這麼樂於過原始生活啊?
朋友父親一切動手作， 看他雖很忙碌，作事有序優雅， 真真實實在享受。
我們過幾天這樣的日子很新鮮， 他則是大半年這麼過。
一天晚上朋友的姑姑表姊們過來串門子， 他們的木屋在一公里外。
帶來的伴手禮是他們釀的酒， 和我們的交換喝， 哈哈!
朋友的姑姑留著金色長髮綁兩根扎實的麻花辮， 像極了北海小英雄的媽媽~
他們臉上手上也看得見風霜， 卻馬上和我們熟到互開玩笑， 笑容之純樸的!
遇到的每一個芬蘭人都很開放大方，親近自然卻不霸佔自然。
他們說: "大自然對每個人公平， 你們愛到湖裡游泳釣魚就盡管游盡管釣， 沒人理你。"
"而且每個人怎麼對待大自然， 大自然都知道。"
我觀察他們在大自然中的側影很謙卑， 感受到無聲的感恩， 涓流的幸福。
不知大家有沒有看過吳祥輝寫的”芬蘭驚艷”， 推薦一下。
而我有很個人的芬蘭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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