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假來臨,臨時起意去騎兩百二十公里的魯爾河腳踏車道。
因為盧易爸的腳踏車不適合騎長程,跟他骨架不合,
只有我跟盧易騎車,爸爸當補給車載行李,免得像去年一樣出槌: 計畫外的旅行
盧易一聽,先是哇哇叫:"氣溫五度我不要騎車,至少要二十度!"
隔天他同學來家裡玩,同學媽媽聽到我們的計畫,一疊聲讚賞,
還說她小時候也曾騎三天去外婆家,來回花六天還淋雨,
要我們騎回來跟他們說情形,她也要帶兩個孩子走走這條路。
這下盧易抬頭挺胸得意起來,前一天就打包好自己行李,跟爸爸一起整理腳踏車。
我訂了時間旅館規劃了路線知會兩父子行程,忙工作,完全不用準備裝車這些,
感覺像是拳擊手接受按摩喝水, 鈴聲一響負責上台廝殺就好~~
開車往東走兩百公里,到達魯爾河在山上冒出來的地方,海拔 674 公尺。
Winterberg 是起點,Duisburg 注入萊茵河處 (海拔 17 公尺) 為終點,河長 220 公里,
腳踏車道可是更長,我以為都是沿河的平路,
沒想到一下走田間山上,一下走河湖旁邊,大部份避開汽車道,所以繞很大。
以我自己單車時速 15 公里來估算,想說帶著盧易就算時速減半,一天五十公里不是問題,
大錯特錯! 盧易車輪小,上下坡路段很多,休息次數多,第一天我們就騎到天黑還在騎.....
難怪在起點照完相片,盧易爸跟我們分別時的表情,令我頓時覺得眼前的魯爾小水溝成了易水,冷啊!!
一開始還不習慣路標,網狀的單車道步道錯綜複雜, 出發不到兩公里就誤騎到快車道上,
嚇壞了很多汽車駕駛,我跟盧易牽車躲到路邊, 打電話找補給車求救。
盧易爸開車去找到我們轉錯的路口,才把我們引回正道。
要認明這個標誌:
第一天接下來享受了很舒服的旅程,五度雖冷卻有陽光,
和盧易說說笑笑,騎過森林田野村莊,盧易覺得在每個岔路找路牌像尋寶遊戲。
休息喝水吃麵包水果, 看著時而消失時而出現的魯爾河漸漸變寬。
近五點天漸漸黑了, 到第一個住宿點前,車道還往山上去,
看著鐵路公路河流在腳下, 我們在等高線上迎著夕陽滑行,
風景雖美我也不能停下來拍照了,一來天色太黑相機拍不出,
二來盧易開始抽抽噎噎,說要馬上回家,什麼旅程的美好探險他都不在乎了。
既不要去住我描繪的舒服旅館也不要吃我給的糖,哭著說要馬上去爸爸那邊。
我只好停下來, 和他靜靜坐在黑暗中,抱抱拍拍:
"我懂,這真的很難,你累了天也黑了,可是你信任媽媽一下,我會安全帶你去爸爸在等我們的旅館吃晚餐。"
"可是我什麼都看不見呀!"
"你跟在我後面,看著我的尾燈慢慢騎。"
他一面哭一面跟我在黑暗中前行,我自己也處在一種盲目恍惚的狀態,
僅靠著天際的一點微光,車頭小燈,和心中的信念,終於滑過黑暗。
山坳裡猛然聽到大狗的叫聲,我什麼也看不到,大喊一聲"哈囉!"打招呼。
對方也馬上回一句"哈囉!" 拉住他的狗。
我停下問那個黑影:"晚安,請問到 Meschede 還要多遠?" (停下踩車動作車燈也滅了)
那位先生熱情溫暖地說:"不到一公里了,而且從現在開始都是下坡。"
陌生當地人的一句話給了盧易很大的力量,他恢復冷靜跟著我車尾燈下山。
到了鎮上我們在無人路口站了一會兒,才問到一位慢跑的年輕人旅館那條街怎麼走。
走著走著到下一個岔路我又問一位行人,那人不等我開口就說他有聽到我跟慢跑年輕人的對話,
再帶我走一段就到了。
盧易說我在問路時他有看到那位行人,也描繪山上帶狗那位先生穿的衣服戴的帽子,
小孩的眼睛比我好多了。
遠遠看到盧易爸站在旅館門前等,盧易恍如隔世衝過去,躲進爸爸懷裡。
盧易爸已經入住, 帶我們去停車進房,餐廳也找好了。
吃希臘餐,肉類很多,盧易沒有吃很多,卻靜靜跟爸爸說路上的事,
說他最後一個鐘頭都在啜泣煩媽媽, 但是鉅細靡遺報導他的新經驗。
爸爸說好羨慕他, 爺爺奶奶都沒有這樣陪過爸爸單車旅行,
而且他就算不信任媽媽, 也要學著信任自己。
父子聊得好開心,盧易一下子對第二天的行程又充滿信心,
離開時拿餐巾紙上的希臘文德文對照表,要回家學。